“十三，你叫人给打了，眼上这么大一圈青紫？”谢母原本在跟谢枝说着话，瞧见谢昭亮着一口白牙走进来，奇怪道：“怎么还笑嘻嘻的呢……”
    谢枝偏头看去，发现一拳头大的青紫就明晃晃地印在谢昭的左眼上，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谢昭那一脸的笑。
    她小声道：“阿兄莫不是傻了，脸上都毁相了还这般开心。”
    谢昭一屁股坐下，瞥了谢枝一眼，“你懂什么？伤疤都是男人的勋章。”
    “哦，那你这勋章还挺惹眼的。”谢枝无语道。
    谢母同她暗暗对视一眼，都默契地没理会谢昭的一脸的春光荡漾。
    “你们不好奇我今天去干了什么？”谢昭特别想找人倾诉他今天的壮举，但奈何眼前两人都十分不感兴趣的模样，让他真是想找处说却无人听。
    谢枝和谢母一齐摇头，“不想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谢昭笑容僵了一瞬，他无奈了，“哎，你们……”他伸手扯上谢母，“娘，您都不关心关心您儿子的健康吗？我脸上都挂了彩，您都不好奇一下怎么来的吗？”
    他本来也想拉一下谢枝的，但奈何谢枝两只手都受着伤，他要是一把拉上去，说不定就会被谢父谢母当场埋了。
    谢母嫌弃地拍掉他的手，说：“谢十三，你再乱动我就剁了你的手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谢昭讪讪收回手，转头看谢枝，“妹妹！”
    谢枝被谢昭突如其来的亲切呼唤叫的一激灵，她挪了挪椅子，却被谢昭一把拉住椅背，表情认真地说：“生生，真的，你要是知道我今天干了什么，你肯定会对我痛哭流涕，感恩戴德，千恩万谢，恨不得把你的小金库都给我还嫌不够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谢昭在发什么疯。
    谢枝刚要打断谢昭的臆想，就见谢父走了进来，瞅了谢昭一眼，冷哼道：“谢十三，就你今天干的那些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，你是想让你妹妹也去替你收烂摊子吗？”
    谢父是个很和蔼的父亲，谢枝谢昭长这么大，很少能看见谢父黑脸的时候。
    如今见谢父这副模样，谢枝和谢母也不禁好奇起今天的事了。
    谢母道：“夫君你知道十三今日干了什么？”
    彼时谢昭一见谢父进来，就忙缩了脖子，方才那一脸的得意都收了起来，整个人缩在一张椅子上，心虚地不敢看谢父的表情。
    谢父大刀阔斧地坐下，拿起谢母倒好的水喝了口，他瞪了一眼谢昭，才说：“还不是这小子，把江家小公子和陆侍郎那个儿子打了一顿，留下了一堆烂摊子。刚才陆侍郎派人来将伤了一身的陆渡给抬走，要不是我好声好气地赔笑，指不定人一往上报就能革了他的军职。”
    谢父越说越气，对着谢昭大声道：“你不知道军营里私自斗殴是违反军纪吗？”谢昭缩的像个鹌鹑，谢父本也不是爱教训子女的人，方才在帐外他早已说得清清楚楚，说的再多谢昭不听也是无用。
    他缓了声，说：“今日还好，陆侍郎没计较，否则你小小一个副尉再降怕是就只能去当普通士兵了。”
    谢昭在军营的年岁不小，几乎是十五岁那年就能开始跟着谢父去战场，如今七年过去，战功只多不少，但官职却迟迟升不上去。
    但若是再降，谢昭又要花几个七年才能爬的上去。
    谢母一听这件事，也正色对谢昭道：“你怎会去惹那两个人，他们自己本身尚且不说，但他们后面的势力哪里是我们惹得起的？”
    谢昭闷头不语。
    谢母叹了口气，她也知晓自己儿子不是那种爱惹事的，这件事定然是有个原因，否则谢昭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人。
    她问：“十三，你好好说，今日为何突然打人？”
    谢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，他不欲让谢父谢母知道这些事，就只说：“我看他们不爽，就打了。”
    “你！”谢父气得眼睛都瞪大了，他用手指着谢昭半天，但硬是没说出什么来。最后状似用力地扔了杯子，声音大但杯子还是完好地搁在桌上，他重重一哼声，转身就掀帐出去。
    谢母眼中带了无奈，她起身走到谢昭身边，拍了拍他的肩，说：“你刚才那么高兴的进来，那说明这件事的原因定然是不好的，做了之后的结果才会让你如此满意。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，有自己的判断，只是你爹爹也是担心你，等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去和你爹爹道个歉吧。”
    她伸手贴了贴谢枝的脸，温声说：“生生，照顾一下你兄长，好吗？娘亲去看一下你爹爹。”
    谢枝点头，“嗯嗯，娘亲你去吧。”
    谢母笑了笑，走时又轻轻按了谢昭的肩，才出门去寻谢父。
    等人一走，营帐内就安静了下来。
    谢枝坐在谢昭旁边，看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手臂中趴在桌上，片刻后，她起身，在帐内的角落里找了一个木箱，从木箱里翻了翻拿了一瓶白玉色的玉瓶出来。
    拿了玉瓶放在桌上，她又捡了盆去帐门口打水。谢枝的左手还不能动，她舀了一小盆冷水放在那就不动了，估了估她和谢昭的距离，谢枝决定放弃把盆抬过去。
    正当谢枝打算去找帕子时，谢昭从她身后走了过来，默不作声地抬起盆，又从方才谢枝翻找的木箱旁的柜中取了一块白色细帕扔进盆中，搅了搅，湿透了之后又拧的半干，才递给谢枝。
    谢枝早在谢昭抬水的时候，就自动在桌边坐好，等谢昭把湿布递给她，她才接过轻柔地替谢昭擦拭左眼上的青紫。
    谢枝方才听了那一阵，大概也猜出来谢昭是因为什么去打人了。
    她话在嘴边滚了半天，最后刚想说出口的时候，却听谢昭道：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？”
    谢枝动作一顿。
    谢昭闭着眼，虽然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情绪，但谢枝还是知道谢昭有些伤心。
    谢枝刚把擦热的帕子放进水里，谢昭就主动地把手伸进盆中搅洗，拿出拧干。
    谢枝看着谢昭手腕上的青紫，她道：“阿兄，你不会做错。”
    无论前提是不是江上影他们欺负自己在先，谢枝就是觉得谢昭没错。
    谢枝从小跟着谢昭，如谢母所说的那样，谢昭就是个好孩子，有自己的思考有正确的是非观，谢枝几乎没见过谢昭任性无理的时候过。
    而谢枝一大半的思考行为也是受了谢昭的影响，可以说谢昭的大部分行为谢枝都不会说不，因为她也觉得对。
    谢枝重新拿上湿布，她道：“阿兄，我觉得你没错，只是我不希望你下次再这样了，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让你被降职或者革职。”
    谢昭道：“我当时没想那么多，我只是觉得我的妹妹不能让别人欺负去了。”他咬了咬牙，说：“革职就革职吧，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副尉了。”
    谢枝微微用力一按，立马疼得谢昭嗷嗷大叫，她正色道：“不行，阿兄，你可以不做这个副尉，但是你得往上爬，校尉，副将，将军，这些你都可以当，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。”